訓導主任:黃學堂 99.5.7
蒸汽火車的新體驗
小時候父母忙,阿嬤常帶我搭火車,遠從草漯搭客運到中壢,再轉搭蒸汽火 車到楊梅,下了車還要步行 2 個多小時,才能到達楊梅姑姑家。在 60 年代初期 交通不便,這一段路可要花上一整天。那裡是姑姑的家,也是阿嬤寶貝女兒的家, 阿嬤心疼姑姑從小跟她過苦日子,現在又嫁到遙遠的山上,阿嬤雖然不說,但我 明白阿嬤心中的不捨。
阿嬤一手提著活雞一手提著米,弄得兩手不得閒,連我雙手也不得閒,揹著 家人用過的舊棉被,頂著對大熱天的抱怨,及對陌生環境的好奇,一步一步走到 姑姑山上的家,在那個不進步的年代外加幼小的年紀(應該是 6 歲),覺得這一段 路好長好遠。當母親的總是捨不得小孩受苦,現在心裡總算能體會。還記得等火 車時,看到一班一班過往的火車,屋頂上總是噴著白煙(蒸汽)及黑煙(煤炭廢氣)
非常好奇,一不小心弄得衣服黑漆漆,好脾氣的阿嬤看到也不會過多指責。
如今舒適電氣化火車,早已取代昔日燒煤炭的蒸汽火車,那記憶已日漸斑 駁,如同我的童年也愈來愈遙遠。
遠赴高雄人生另ㄧ階段的開始
曾幾何時,自己也搭起火車遠赴高雄求學,第一次到那麼遙遠的異鄉,在還 是戒嚴及沒有手機的年代,出了家門彷彿就與家人失聯。父母因為忙著工作,且 對高雄也完全陌生,因此我隻身帶著 8000 元及一條 13 斤大棉被,大清早從家中 出發,到中壢車站搭復興號火車,抵達高雄已是萬家燈火。
沿途停靠無數的車站,每當靠站時就聽到賣便當小販「便當、便當…」的叫 賣聲,當時年紀小捨不得買個便當滿足自己,等抵達學校宿舍安頓好已是晚上 7、 8 點,不爭氣的肚子咕咕叫抗議我讓它餓著了,到宿舍樓下買晚餐充飢。
放眼望去看到傳統美食燒肉粽,親切的老闆招呼我買了一個粽子,待回到寢 室急忙打開竹葉,這才發現情況不妙,整個粽子黏搭搭,與我在桃園所吃過的粽 子截然不同,直覺告訴我這粽子應該壞了吧!此時只好鼓起勇氣,尤其在這人生 地不熟的異鄉,希望老闆換個新鮮的給我,那知惹得老闆不高興,事後才知南部 粽是用水煮,米粒整個黏稠糊在一起,跟北部粽粒粒皆分明的水煮方式有很大的 不同,現在只要想起這件窘事,相當訝異這麼小的台灣南北差異竟如此之大。
因為路途遠提早到校報到,環顧空無一人的寢室,思鄉的情懷及對陌生的環
境,孤單頓時包圍了我。
這班復興號火車帶著異鄉遊子遠赴高雄,車廂中播放當時最火紅歌曲,由楊 林、黃仲崑合唱一曲「故事的真相」,內容描述情人因誤會而分手,此時的我既 沒有情人也不是離家出走,何必弄得自己如此消愁不解,我們學校(大崙國中)有
幾位女老師早期從台南遠嫁中壢,更甚有從南投偏遠山區遠嫁過來,他們的勇氣
更百倍於我。
女兒人生的大抉擇
女兒考完大學學測,由於對可以選填學校,充滿了猶豫,因此特地前往台東。 碰巧遇上全中運剛結束,此時火車票一票難求,原訂搭自強號經由北迴鐵路抵達 台東最為方便,此時只好變通先搭高鐵至新左營,再轉搭南迴鐵路,真是折騰。
人生一開始,我拉著阿嬤的衣角搭火車,現在則由我領著女兒搭火車,從西 部到東部,這裏有可能讓我的女兒待四年,路途的遙遠,心中隱隱升起不捨,原 來當年我到高雄的求學過程,父母心中也充滿了不捨,只是我渾然不覺。
火車在急駛中,帶我前往台灣的「最後一塊淨土」,看著身旁熟睡女兒的臉 龐,時光隧道好像告知身邊這位男人你年紀大了。
不同高度看台灣
第一次搭高鐵,進入車廂映入眼簾,感受到飛機级的內裝,讓我想起直到
40 歲陪父母,才有出國機會。由於大學一畢業就結婚,沒積蓄也沒假期,因此 不敢選擇出國度蜜月,只好待在台灣過短期蜜月。
還記得當時開著哥哥送給我的裕隆 Sunny 汽車,真怕它不給面子,會半路拋 錨,還好它好像知道開車的人是新郎官,一路順暢開到屏東,到了傍晚,原本想 給妻子浪漫的住宿,因此選擇墾丁豪華的歐克山莊,問過櫃檯告知房價,面山面 海不同價,面山 8000 元、面海 12000 元,不管櫃台妹妹多漂亮,通通住不起, 口袋算算總共才 10000 元,在那沒有信用卡的年代,還要過四天,只好逃之夭夭, 這就是大學剛畢業年輕人的青澀。
六年來每天上班經過高鐵青埔站,直到陪女兒參觀台東大學,才有機會搭乘 已營運三年的高鐵。在網路查看時刻表、訂票,心中雀躍不已,高鐵沿線架在 2、 30 公尺的高度,用這個高度看台灣別有一番風味。
台灣的世外桃源
抵達台東大學校園,映入眼簾的是名詩人余光中,特別為台東寫的一首詩:
城比台北是矮一點 天比台北卻高得多 燈比台北是淡一點 星比台北卻亮得多 人比西岸是稀一點 山比西岸卻密得多 港比西岸是小一點 海比西岸卻大得多 街比台北是短一點 風比台北卻長得多 飛機過境是少一點 老鷹盤空卻多得多 報紙送到是晚一點 太陽起來卻早得多 無論地球怎麼轉 台東永遠在前面
凡事若能正向思考,對健康一定有幫助。對事樂觀的人,內心總是充滿著希 望,在困境之中看到的多半是光明與機會,迎向陽光吧!
人情味隨著緯度升溫
走過台灣大大小小的城市,越往低緯度的南部縣市,只要有禮貌的請問路 人,他們必定熱情的回應您,就算不順路,也有可能把您帶到目的地。南部的人 情味較北部濃郁,而東部的人情味更足。
我想或許每個區域因其人文環境,經濟發展與當地社會風氣之不同,確實會 讓人有不同的感受,也許南部稍緩的步調,讓南部的人多了駐足感受大自然的氣 息,更讓溫暖填滿了內心。喜歡南部溫暖的陽光,喜歡南部的海邊,更喜歡南部 的人情味。
記得母親的好
從小被阿公阿嬤照顧長大,也看著父親面對阿公阿嬤的人生智慧,既使阿公 阿嬤隨著年紀增長而行動不變,父親總是用謙卑的態度面對雙親。
記得一次阿嬤不知為何訓戒父親,從吃午餐開始,直到睡過午覺醒來,依然 看到一位老母親諄諄教誨她那年過半百的老兒子,不管事情對錯與否,父親總是 靜靜聆聽,從不反駁,這就是一種兒子對母親的尊敬。
曾幾何時,我也非常尊敬我的父母,尤其阿公、阿嬤,每次回到老家,見到 父母總是習慣說聲「爸爸、媽媽我回來了!」隨後聽到我的小孩也叫「阿公、阿 嬤我回來了!」心中有股莫明的感動。或許多少年後,也可以聽到小孩不嫌棄老 人家,對我及妻子親切的說「阿公、阿嬤我回來了!」這是一種傳承。